第十八章 边城烽烟
发布时间:2006年11月15日 浏览次数:4107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北地的初秋,草肥马壮,是一年里最惬意的季节。这样的季节,也最适合战争。

此时,魏国的大军正行走在赵国的大道上。这次,魏国的太子昆亲自任大将军,他是三年前死去的太子的同胞弟弟,太子死后的当年,他就被魏王指定为太子,成了王位的继承人。

太子昆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随着父亲和哥哥在战场上生活了,战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不过他是第一次独自带了二十万大军,去消灭一个国家,即使是连续几十天紧张的行军,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的兴奋。

魏王对这次战争很重视,他专门指定已经在家休养晚年的老将军叔孙侨如为左将军,辅助太子昆,而右将军季连也是身经百战,智勇双全。而十个万人之将,也都是魏国朝中赫赫有名的武将。

魏国的十万步兵,编制以“二、五、十”为进制,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人为属,百人为闾,在伍长、什长、伯长之上,再分千人之将、万人之将、左右将军和大将军。而五万骑兵,五万车兵,编制虽然略有不同,但是却都是由大将军统领。

这样的军队编制,在两军对阵的时候,大大加强了步、车、骑三个兵种的协调作战的能力。

在距离中山国同赵国的国境线一百里处,太子昆传下命令,军队就地扎营。大军停下来后,在中军大帐里面,太子昆正在和叔孙侨如、季连研究中山国的地形。

铺在书案中间的,是一幅画在羊皮上面的地图。地图上面,把中山国的山脉、水流、重要的要塞都一一注明,而太子昆的手指已经沿着这幅地图画了一个粗粗的线条。

“中山国以山地为主,以我的意见,组建一支千人骑兵,百人为一队,先行出没,遇见中山国的大的军队,则避让为主,遇见小股零星队伍,则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对方,然后迅速离开。”叔孙侨如边看地图,边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错,中山国丛林山丘连绵不断,只要善于隐藏,这支骑兵神出鬼没,自然会吓破中山国人的胆子。”太子昆踌躇满志。

“只怕中山国人也会用此种手段,”季连有些担忧,“中山国人善于铸造铁器,加之对本国的地形熟悉和适应程度更是远远超过我们,如果他们战之即走,在这样的地形里,只怕我军难以追及。”

“哈哈,右将军放心,父王早已经在中山国布下了棋子,如今中山国内还在争论到底是战是和,而他们的国王似乎并没有和我们魏国决一死战的勇气。而且此次就算他们向东胡借兵,只怕他们派出去的使者是有去无回……”太子昆顿了顿,“皋狼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东胡了。”

此时,皋狼正坐在东胡酋长的帐篷里。几个月过去,皋狼的面庞变得有些消瘦,青青的胡子渣让他的脸上多了些沧桑之情。不过羊皮坎肩下面的肌肉依然鼓鼓得似乎要撑破衣服。虽然他此刻在大笑着同酋长碰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可是他的眼神不再象以前那样会闪现嘲弄的光芒,反而变得深不见底,就好像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

“场主这次如此客气,带来许多礼物,不知道要我们做什么?”酋长靠在地上的熊皮垫子上,略带着酒意的脸上笑容极为直爽。

“哈哈,酋长是个爽快人,我皋狼也就直言相告,魏国有意和贵国结盟,以后互通有无。”

“这次魏国攻打中山国,想必是怕我东胡精兵帮助中山国吧?”酋长额下的胡子随着他的笑声开始颤动起来。

“哈哈,东胡帮了中山国能有什么好处?中山国的铁器虽然精良,可惜价格又贵,产量又少,魏国和赵国的铁器可比中山国的价格低多了。”皋狼看着酋长,酋长的眼睛一亮。

“魏国和赵国一直控制他们的铁器,不卖给我的国家,难道这次魏国不再限制和我国的铁器交易了?”

“不错,而且你们部落的良马,也可以拿来同魏国和赵国交换铁器、盐等物品。魏王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东胡不要出兵。你们为中山国打仗,死的是你们部落的勇士,可是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皋狼觉得自己很象一个讨价还价的商人。

但是国家之间,不也是为了利益彼此争斗的吗?和商人有什么区别呢?

 

东胡酋长沉默了一会,大口大口地喝着碗里的酒。皋狼也不再说话,他看着帐子中间的空地,没有一丝表情。

“兄弟,我相信你,这件事情,我要和部落里的几个长老商量一下。明天给你答复。现在我们只喝酒,叙旧,不谈别的事情。”酋长将面前的半坛子酒喝光,带着一丝醉意,走下座椅,在皋狼面前和皋狼拥抱了一下。

这是东胡国的礼节,表示把这个客人当作自己兄弟一般。

皋狼也用力抱了抱酋长,朗声笑道:“三年前我们喝酒,你被我灌的睡了三天三夜,如今不知道你的酒量有没有增长啊。我这次专程给你带了十桶我自己马场里面酿的马奶酒,哈哈,来,现在我皋狼不是魏国的使臣了,我只是你的兄弟。”

“哈哈,兄弟说的好,来人啊。”随着酋长一声令下,一只烤全羊还有大盆的牛肉都端了上来,几个少女已经开始随着胡琴声开始在帐子中间载歌载舞。

酋长此时就坐在皋狼旁边,一些大小首领也在旁边坐陪。当皋狼的手下打开搬进来的酒桶的时候,那浓郁的酒味让帐子里面的每个人都添了几分醉意。

北地是苦寒之地,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喜欢喝烈酒,以驱除体内的寒意,所以在东胡,酒量好的男人,才可以交到很多的好朋友。因为他们相信,喝酒爽快,不耍奸耍滑的人,为人也一定是个直爽的汉子。所谓酒品如人品。

皋狼三年前到东胡,就是以他的酒量和酒品,赢得了许多东胡人的喜爱。更和他们的酋长交上了朋友。

夜色已深,草原上的星星,似乎分为的光亮,分外的硕大。帐内的好汉们已经醉眼朦胧,有的甚至早已醉倒在地上,进入了梦乡。皋狼和酋长,还在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醇厚的马奶酒。

“真是好酒,可惜我东胡却酿不出这样的好酒。”酋长对皋狼带来的美酒赞不绝口。皋狼一笑:“你既然喜欢,我下次带两个造酒的师父过来,让他们在这里教你们酿酒。”

“好,你是好兄弟!”酋长也不和皋狼客气,只是喝酒喝的更猛烈了。

当酋长的帐子里面只剩下皋狼一个人还能勉强站立的时候,那两大桶的马奶酒已经见底了。皋狼摇着头笑了笑,踉跄着离开帐子,向自己睡的帐篷走去。

夜风吹在他的脸上,反而让浑身的血液愈发的热起来。皋狼索性敞开衣服,冰冷的风吹着他的肌肤,让燥热的心变得清冷一些。

即使醉眼朦胧,但是皋狼依然瞥到了一个在前方帐篷边闪过的身影。皋狼的眼神变得有些热烈起来,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好熟悉,难道是她?是那个他在魂梦里面牵挂了千百次的她吗?

皋狼追了过去,可是到了帐子跟前,却发现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四处望去,都是茫茫草原,天上的星光如此明亮,在这样的星光下,方圆几里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甚至连飞鸟都没有,这样的深夜,飞鸟也已经进入梦乡了。

是自己真的喝醉了,眼睛花了吗?皋狼自嘲地一笑。只觉得心中有种又酸又涩的感觉一个劲的涌动着。皋狼索性也不回帐篷了,信步向前面走去。

天上月冷星稀,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过了两天,皋狼代表魏国,和东胡的酋长国歃血为盟,约为友国。这样的结果,早已经在皋狼的预料之中。

而太子昆也已经在得知盟约的当天,大军就已经连夜出发,到了中山国边境上的要塞城市沙愣城。

在距离沙愣城十里处,大军驻扎下来后,探子就已经回报,沙愣城里的城守,在得知魏国大军已经毕竟中山国的时候,就把城郊的所有青壮年男子征调入城,当众立下誓言,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太子昆听完探子的话,哈哈一笑,挥手打发探子下去。

左将军叔孙侨如眉头微微一皱:“沙愣城是边塞城市,依山而建,中山国因为沙愣是扼守边境的第一个重要的关卡,苦心经营十几年,城市易守难攻。这次我们大军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把沙愣攻下,对士气影响会很大的。”

“哈哈,老将军说的是,我前几日派季连带着两千骑兵先行出发,就是为了能早日攻下沙愣城。”

“嗯?原来太子殿下早已经有了妙计?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啊。”叔孙侨如淡淡地说了一句。

“左将军言重了,只是将军年事以高,又是军旅劳顿,本将实在不忍心老将军多加操劳。老将军是父王最看重的人,本太子这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能让老将军毫发无损的回到大梁,这样也好给父王交差啊。”

听了太子昆的一番话,叔孙侨如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那么如此看来,到是老夫多操心了。太子年轻有为,又多谋善战,这是魏国的一大喜事。老臣在这里就恭祝太子旗开得胜,早日踏平中山。最近旅途劳顿,老夫也觉得这身子骨是不如从前了。还请太子准许老夫能将养几日,暂不参与军务。”

“老将军既然如此说,那么本将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老将军可以不来帐中议事,老将军只管好生修养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派人来告知我就可以了。”太子昆毫不客气,就坡下驴,把老将军的军权就这样轻易卸掉。

看着叔孙侨如离开帐子的背影,太子昆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眼中钉从身边赶走了,他倒也识趣。

太子昆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叔孙侨如?那要追溯到八年前了。八年前,魏国立太子的时候,昆和他的哥哥争夺太子的位置,当时叔孙侨如是坚定地支持昆的哥哥,甚至差点设计让昆成为别的国家的人质。可以说因为这件事情,昆心里一直对叔孙侨如恨之入骨,只是他为人深沉,表面上从没有显露出来,连魏王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如此睚眦必报。魏王一番好心,专门把叔孙侨如安排到昆身边,希望能让经验丰富的老将军好好指导下自己的这个儿子。

没想到,却给了昆报复的好机会。自从自己的哥哥成为太子,后来又被刺客谋杀,昆顺利的接替了太子的位置后,昆就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注定要成为魏国未来的国王。既然上天都在眷顾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上天确实在眷顾太子昆,发誓于沙愣城共存亡的沙城城守,在魏国大军驻扎下来的第二个晚上,脑袋就在睡梦中被人割掉了。

天亮的时候,两边的探子都发现,在大军驻扎的营地和城池之间的空地上,一根三丈多长的竹竿上,悬挂着一颗头颅,那头颅正和沙城城守的画像一摸一样。

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沙愣城里顿时人心惶惶。而太子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皋狼站在乱石峰上,凝视着远方沙愣城,午夜时分,沙愣城里的火光却照的连月光也变成了血红色。风中似乎隐约有血腥味道传来,皋狼的耳朵里也在响着男人被杀前的惨叫声还有妇女和孩子的哭救声。

当然,这里距离沙愣城足足有五里远,纵然沙愣城里血流成河,也不会有任何痕迹能漂流到这里来。

沙愣城里的惨烈,并不曾让皋狼的心里有任何触动。在知道太子昆下达了屠城的命令后,皋狼就知道,沙愣城转眼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所有年满十四岁的男丁,一个不留。魏军接下来要攻克的每一座城市,如果主动交城投降,则一城人的性命可以全部保留,如果胆敢有任何反抗,则沙愣城就是榜样!

其实沙愣城在失去了城守后,不过仅仅抵抗了三天而已。可是就是因为这三天时间,就让太子昆有了屠城的借口!

当太子昆的这次屠城之举传到中山国的王宫后,中山国王的愤怒已经多少看上去有些无奈。而他手下的大臣们,也在为是战是和开始争论起来。

“大王,我们中山国人,从来不怕死亡的。人活着,总会有一死,我愿意和将士们战死沙场,老死在床榻上,是我们的耻辱。”性情火爆的扎吾尔一头乱发飞舞,皮衣下面虬结的肌肉颤抖着。自从听说了沙愣城的屠城惨事,还有太子昆的凡抵抗的城池一律处死男丁的通告,扎吾尔就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这条命去向魏军赚个够本。

“扎吾尔将军此言差矣,只有先活下来,中山国以后才有希望。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逞一时之能,不过是匹夫之勇。这次中山国外无盟友解救,内里准备不足,而且国力同魏国相比,差了许多,更别说这次还有赵国在后面支持魏军。与其国内的男子们都血战到死,留下妇孺受魏国的奴役,不如留下性命,慢慢和魏国周旋。”番不花是个老成持重的臣子,他的头发,在这几天忽然白了许多。原本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外貌,也突然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我宁愿一死,也决不向魏军投降!番不花,你年龄比我大,比我怕死,我也不来怪你。”扎吾尔声音就象雷鸣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番不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夫活到这般年龄,不过是早死几年和晚死几年的区别而已。只是老夫不愿意为了自己痛快一死,而抛下中山国百姓们生存在苦海里。你死了,就能改变这次中山国覆灭的结果嘛?”番不花语言中对扎吾尔也毫不客气。

扎吾尔一头乱发飞舞,怒视着番不花,却说不出话来,群臣纷纷开始低语起来。国王坐在位置上,眯着眼睛,彷佛陷入了沉思。

现今已经五十三岁的中山国王心里正是百味交集,他二十五岁坐上这个位置以后,一直太太平平的过了快三十年,虽然中原的国家连年征战,但是因为中山国的地理外置已经属于边荒之地,整个国家又是丘陵连绵,所以,在国王的保守外交下,中山国的国民靠着自己的勤劳,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中山国的铁器,更是闻名于天下,靠着铁器,中山国聚集了不少的财富。中山国王宫里的金子,不会少于中原任何一个国家的储藏。

可惜,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还是无法抵挡住魏国大军的铁蹄。

中山国王忽然发现了一个真理,在这个乱世,起决定作用的,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实力。所谓的礼仪邦交,无非就是给赤裸裸的利益之争披上一层温情的外衣。

老国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顿时,大厅里面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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